经年(1 / 2)
徐因打开酒店的房门时,差些以为罗廷芸没有回来。
房间没有开灯,黑漆漆地像没有人在。
“……是因因回来了吗?”
疲惫沙哑的声音从沙发上响起,徐因犹豫着,打开了灯。
这次陪罗廷芸回长吉前,徐因上次见到她还是去年春节,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母亲好像凭空老了十岁。
人的衰老似乎是一瞬间的事,不知何时滋生的白发、佝偻下的腰背,似乎都在告诉徐因,这个生你养你的女人,已经不再年轻。
“刚回来。”
徐因走到了沙发旁。罗廷芸似乎哭了很久,以至于眼睛变得不太好使,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哥哥没送你过来吗?”
徐因抿下嘴唇,“他送我回来就走了。”
罗廷芸本就灰败的神色更添空落,她自言自语道:“回去了,是啊,他的家在这里。”
“他应该还没走远,”徐因深呼吸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要我叫他回来吗?”
……忘了,她没有谢津现在的联系方式,就算罗廷芸让他回来,她又能去哪找他回来呢?
罗廷芸慢慢摇头,“不用了,十多年没见过,临了这时候再过去,怎么看都像是添堵。可是啊因因,我和他爸爸认识好些年,他不在了,我总要来见最后一面的……好端端的,怎么不在了呢?”
她低垂下苍老的面容,反反复复地说着“怎么不在了呢?”。
千百种滋味梗在心口,徐因反胃得厉害,她强撑着安慰母亲道:“再怎么伤心也要顾及自己身体,妈你吃过饭没?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罗廷芸默默流着眼泪,她听到了徐因的话,拍了下她的手背,“我没胃口。你是不是还没吃过饭?去吃饭吧,一早上就赶过来也没喝几口水,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徐因全然没力气再说几句推诿客套的话,她和母亲的关系好转全因去年年初罗廷芸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动开颅手术。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徐因大脑全然空白,等她急匆匆赶回永川,才知道母亲的身体叁年前就不太好了,只得沉默地等待着母亲做完手术转进icu,再从icu转进普通病房。
而罗廷芸清醒后看到徐因的第一句话是:“回家了啊”。
那时徐因怔怔看着她,半晌想,妈妈怎么老得这样快。
她不过离开家几年,就已经有些不大认识了。
徐因很难说那一瞬她原谅了母亲,她只是无法跟一个羸弱的“老人”计较,于是在那年春节,罗廷芸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家过年时,徐因回去了。
断断续续地,徐因和母亲恢复了联络,十天半个月打一次电话,逢年过节发个红包,谈不上多亲近,但走在大街上也不至于显得像仇人而非母女。
随后,就是前天的一通电话,罗廷芸吞吞吐吐地问徐因能不能陪她来一趟长吉,参加她前夫的葬礼。
徐因木讷地想,她不应该心软的。
仓促地对罗廷芸点了下头,徐因匆匆走出房间。她脚步虚浮地来到前台,接一杯热水,勉强压下胃部的痉挛。
外面的雪下大了,酒店前台的女孩儿看徐因的样子,又接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谢谢。”徐因说。
前台礼貌性地答道:“不客气,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徐因问她,“你知道最近的药店在哪吗?”
“出了酒店大门往东走两个路口就有一家药店,不到一公里,很近。”
徐因用导航搜了一下,确实不远,直线距离925m,打车起步距离都不够。
看了一眼酒店玻璃门外肆虐的风雪,徐因认命出门。
她没有拿伞,北方下雪也不需要带伞,徐因裹紧羽绒服,一头扎进寒风中。
似乎才从酒店走出去,身后就传来一声鸣笛。
徐因以为自己挡了路,往人行道里挪了挪。
在她斜侧方的车打亮了灯,正正好照在徐因身上,徐因转过身,看清车型时她思考这个人的车怎么跟谢津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叁秒钟后,徐因意识到眼前的车并不是和谢津的一模一样,它就是半小时前她坐过的那辆。
轿车停在徐因的身侧,打开车窗,
徐因抢先开口,她问:“你怎么还在?”
谢津晃了一下手机,“接了一个电话。”
徐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谢津没有开车里的灯,以徐因颇为严重的夜盲来看,她只能看到仪表盘光晕周遭谢津模糊手指的轮廓。
“这么晚了,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谢津问着,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他这样的态度让徐因格外不适,她半是尖酸地想,不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了,哄着抱着,语气软得跟什么一样。
“和你没关系。”
徐因冷淡地答着,语句生硬。
北方的冬日本就冷,更何况是在夜里下雪天,徐因只在户外站了一会儿就觉得体温飞速下降,充绒量再多的羽绒服也抵不过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她扯了一下帽子,闷声道:“没事我就走了。”
短靴里的双脚因寒冷而麻木,徐因费劲地转身,踩着地上新积起的一层雪往人行道走去。
谢津喊住她,“因因。”
徐因被迫停下脚步,她忽地恨极了谢津的称呼,他凭什么还在这样喊她的名字,凭什么不再干脆利落一点,装得全然陌生,就好像他们就是第一次见面。
轿车挪到了徐因身旁,谢津问她,“你要去哪?我送你,天太冷了。”
徐因几乎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冷不冷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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