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2 / 2)
“能!”
潘可扫视诸位将士坚毅的脸庞,沉声说道:“火枪一物,事关重大。我潘可在此立誓,人在枪在,人亡枪毁。大伙儿都有一把好气力,也学过怎么损毁枪支,若是因咱们的疏忽,而害得北府军军机泄露,害得北秦长驱直入,害得同袍们伤亡惨重,那我等可就万死难辞其咎,纵是百年之后,也仍要遭人唾弃,远在徐州的家人,也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大家明白吗?”
“明白!”将士们齐声保证,“人在枪在,人亡枪毁,绝不让北秦人拿到一杆火枪!”
一切都准备好后,火器营的将士带着火药、火枪与平日里惯用的冷兵器,和其余受命伏击的将士一道,策马扬鞭,一路出了寿春北城门,直奔峡山口而去。
东边,在打退了又一支流匪后,何冲揉了揉脸,一想到这见鬼的层出不穷的匪徒,便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怎么样?不是让留活口了吗?审出来了吗?”
副将冯强面色凝重:“将军,弟兄们抓到了一个鲜卑人,这事怕是比咱们估计得还要严重。”
“什么?鲜卑人?怎么可能?”何冲大惊失色。
“确凿无疑。”冯强也不愿相信这个消息,可事实就是,扬州境内,伏击他们的流匪中,竟然有鲜卑人的存在。
他只要一想这消息背后蕴含的意味,便忍不住心中发毛。
何冲着急地左右踱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群混账,大敌当前,竟然勾结鲜卑人作乱!速速派人带着这鲜卑杂种回去,将此事报与女郎!”
“是!”冯强当即领命,转身而去,不想却被何冲叫住。
“等等!”冯强转过身来,只见何冲面色沉沉地说道,“不能回去!咱们这一路走得这么艰难,就这么回去,难免不会遭受伏击,落个信送不到、人证也丢了的结果。将这鲜卑人关好,跟着咱们一道西去,等战事结束,再去跟建康那群混蛋算账!”
冯强应了一声,何冲接着问道:“可审清楚了,的确是慕容部的人?”
“除了慕容部那群阴险小人之外,还能有谁?”冯强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群胡人,哪里受得住咱们老祖宗那套刑罚?才过了两道,就忍不住全都说了。这人自称是受了慕容部的指使,去拓跋部埋伏,后来借着市马一事,与琅琊王搭上了线。这次就是因着琅琊王与太原王氏的缘故,才能在扬州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召集这么多的流匪,故意来阻拦咱们。”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何冲气得咬牙切齿,“江左若是失陷,他们这些皇亲国戚难道能有好日子过?咱们在这替他司马氏守江山,反倒要被他们暗地里埋伏。”
第162章 改道
“将军稍安勿躁。”冯强见何冲如此动怒, 自己反倒冷静了几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拖住咱们的脚步,好教北秦军队能够顺利攻克寿春, 既然如此, 咱们就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何冲展开舆图, 看了又看,终于下定决心:“事到如今, 咱们只能改道了。”
“改道?”冯强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可这路线是女郎一早就定好的, 兄弟部队也都知道的啊。”
“我知道。”何冲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态度很是坚决,“事到如今, 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必须改道, 以免误了御敌大局。”
他们这四万人,原本是自京口沿江而上, 而后弃船改走陆路, 以期更快赶至寿春。
可四万人的队伍, 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无可避免地吸引那些与鲜卑人勾结的流匪,就这么硬生生地被绊了一路,拦了一路。
何冲知道,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对战之方, 原本就在于随机应变。
形势既起了变化,他便不能再一昧守着先前的计划, 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女郎说过,似此这般不顾实际只讲“忠心”的做法,其实是种不愿思考不愿负责的虚假忠心。
而他身为将领,理应真负正担起一个统帅的责任,为将士们负责,为女郎尽忠。
何冲沉吟着,闭了闭疲惫的眼睛,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些流匪一路尾随,我担心先前的消息根本没有送到女郎手上,以至于这些人竟丝毫不见收敛。你且亲自挑二十个人,带着那个鲜卑杂种,今晚悄悄离队,朝着东南方向,直奔大江而去。待到渡口后,租一条商船,乔装成商人模样,一路沿江而下,务必尽快将援军受阻的消息送至京口,请女郎尽快发令,另遣北府军自淮水支援。”
“那大部队呢?”冯强面容苦涩地问道。
此次对战北秦,北府军所能调动的,不过区区十二万将士,而此处的四万人,便占了三成之数。
这四万将士,无一不是怀着必死之心矢志报国,难道竟要被这层出不穷的宵小,硬生生困在扬州地界吗?
而他自己,难道也要在大战还未真正开始的时候,就退回京口去吗?
何冲听着这话,眼前不觉冒出了热气,他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攥紧拳头说道:“大部队会改道西南,直奔合肥而去,然后经水路入肥水,沿水道支援寿春。”
“我们明明已经快到洛涧了!”冯强粗哑的声音,几乎要带上哭腔。
只要过了洛涧,距离寿春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离洛涧越近,流匪的攻势便越猛烈。”何冲叹了口气,脸色很是沉重,“你看他们的马匹和武器,哪里像是寻常匪徒用得起的东西。有这样的势力从中作梗,又是敌暗我明的形势。只怕咱们就算再走半月,也到不了洛涧,只能白白折损人手。”
冯强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如此形势之下,改道已是一个难得的好办法。
可他思来想去,内心却仍有担忧:“这样多的人,纵是走水路,只怕也太过引人注目。”
“无妨。”对此,何冲倒是已有对策,“我们今夜一路疾行,先甩开追兵,再趁着这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以桓氏的名义购船,并插上桓氏的旗帜,瞅着这些人还未来得及跟主子汇报的时机,一鼓作气地往肥水赶。”
“桓氏的名头,会有用吗?”出发之时,郗归给了他们桓氏并郗氏商号的旗帜与名帖,冯强本不知有何用处,没想到却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有没有用,看看就知道了。”何冲冷笑一声,“我看这些人就是惯的!这几年,咱们徐州跟三吴,一粒米的税粮都没少交,白白地养活起这么大一支军队,帮着朝廷平了孙志的叛乱,守着江北的国门,还要提防东边的海盗。这一年年地下来,连朝廷一贯钱都未花过,更不曾行过什么烧杀抢掠之事,可谓对江左忠心耿耿。”
“可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何冲越说越气,“竟然勾结外贼,在老子赶去御胡的路上拦截?”
“这——”冯强听不下去了,“咱们对江左,也不能就说是忠心耿耿吧?反正我是只认女郎,不认那劳什子司马氏皇帝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犟这个嘴?”何冲没好气地瞪了冯强一眼,“反正我们北府军是无愧于社稷、无愧于江左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结果呢?就因为咱们严守纪律,秋毫无犯,这帮混蛋竟以为咱们软弱可欺似的,这么一路打一路拦,就没个停歇的时候。若是桓元那个疯子在这里,你看他们敢不敢打?”
冯强不服气地说道:“桓南郡行事阴狠,手段毒辣,可止小儿夜啼。他为了收拢兵权,置江州受灾民众于不顾。这样的人,如何能与女郎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