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若说人人都是带着罪孽与亏欠降生,那么,这二十多年来,她该受的苦、该赎的罪、该报的恩,也都该一笔勾销了。
事到如今,慕容部的燕国已然灭亡,她无力复国,也根本无心于此。
就让一切都随着阿谦的战死结束吧,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慕容氏入侵中原的报应,实在不该再继续了。
她想:“从今以后,我要做自己了。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第203章 自尽
战场上的让步便如同人心一般, 若是没有极佳的定力与实力,就只能一步让、步步让。
太昌十年四月,兖、青二州的战事已然尘埃落定,可西线战场却正是激烈的时候。
春日河水化冻后, 摩拳擦掌准备了许久的女军, 迫不及待地渡过黄河, 拿下定阳郡与三城,直打到了前秦与胡夏的边界去。
驻守北境防线, 直面匈奴赫连氏建立的胡夏军队, 将成为女军新的挑战。
而迟眉也终于成为了江左赫赫有名的将军, 自此以后,江左每个看到舆图的军旅之人,都会想起, 在遥远的北境, 有一位女将, 有一支女军,在驻守边防, 保家卫国。
潼关的战事很是艰难, 桓元不断增兵, 与谢墨率领的北府军在潼关外展开激战。
几次落入下风之后,桓楚军队开始闭关不出,北府军只能从狭窄的黄巷坂展开进攻。
可黄巷坂一次能容纳的将士太少,潼关天然便占着地利之便,即便北府军用火器攻击, 也难以像在其余城池那样, 轻易取得胜利。
就这样,潼关的战事一时陷入了僵局。
郗归去信谢墨, 告诉他攻打潼关不急于一时,让他不要焦躁,好生练兵,等到夏日燥热之时,再配合火器加以攻击。
潼关的僵持固然不算顺利,可桓楚绝非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攻打。
无论如何,桓元能够调用的军队总是定数,此消彼长,潼关的守军多了,其他地方就会变少。
襄阳已围了许久,一旦顺利拿下襄阳,便可进入南阳盆地,与前期收复的颍川诸郡连成一片、守望相助。
还有荆州,武陵、天门、涪陵三郡,以及巴陵以西的大片土地,如今仍在桓氏手里,巴蜀土地肥沃,矿产丰厚,只有攻克荆州,才能顺势拿下巴蜀。
郗归沉吟着,吩咐南枝起草信件,打算命朱庠借着对襄阳城与桓氏守军的了解,集中火力攻城。
等桓氏增兵江南之际,何冲再逆流而上,沿江取巴陵、南平、江陵等地,一路往西陵峡打去。
太昌十年六月,何冲在大江沿线打得如火如荼,朱庠也依旧不间断地围攻襄阳,同时还利用对襄阳军的了解,时不时地施展些攻心战术。
与此同时,曾在三吴推行分田入籍之事的温述,带着这几年在江左施行新政的经验,前往洛阳、荥阳一带,察看北方新收复地区的情况。
就在何冲与朱庠打得桓楚兵马东走西顾、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之际,在长久的沉寂之后,谢墨率领的北府军,突然在一个炎热的夜晚,准备好霹雳弹等一众火器,出其不意地对潼关展开了强攻。
潼关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有天险可守,也仍是在接连不断的火器攻势与北府军将士英勇无畏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太昌十年六月廿七,北府军攻克潼关。
消息传至长安后,桓元立时震怒不已,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狠狠瞪着立于阶下的堂兄桓意,质问道,“潼关那样的天险,如何竟只守了区区半年?!”
桓元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调了荆州守军过去,冒着荆州失守的风险保关中,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桓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冒出了冷汗:“陛下,再给我三万人马,我保证,保证不会让北府军更进一步!”
桓元锐利的眼光看向桓意:“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拦不住北府军,你也不必回来了!”
然而,桓元的震怒并不能挽留桓楚的颓势。
潼关的失败令桓楚军中士气大减,李虎、高权所率军队一路西进,与谢墨所部汇合之后,锐不可当地直奔长安而去。
桓氏亲信劝桓元回荆州暂避风头,可桓元早已输红了眼,如何能愿意离开长安这个代表权力的古都?
他不顾身上反反复复发作的旧伤,执意御驾亲征,与北府军决一高下,逼得几个忠心耿耿的桓氏部属不得不纷纷开口请命——为了劝桓元放弃这个以身试险的打算,他们只好自己带兵出城,拼命拦住北府军。
长安城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桓元的脾气更是越来越差,动辄就要砍砍杀杀。
然而,桓氏部属或许仍旧忠心,可长安城中,还有不少根深蒂固的关中大族。
这些大族在此绵延多年,即便苻石在时,也因推崇汉化的缘故,很少对他们施以刑罚,谁料想一朝变天之后,新上位的桓氏皇帝竟是个疯子?
紧张的气氛在长安城中蔓延着,大族们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盼着北府军快快攻进长安,好杀了桓元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
桓元大约也知道事不可为,他本着一股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疯劲,可着劲在长安城内折腾,谁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终于,北府军兵临城下的第三日,世族们合计一番,纠集各自的私兵部曲,勾结了几个或是心中生怨或是畏战惧死的小将,竟是自内而外,破开了长安的东城门。
震天的吼声传进宫墙的时候,桓元刚刚自一场宿醉中醒来。
他最近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在建康称帝,满朝世家唯唯诺诺,无不俯首称臣,他则龙袍加身,好不快哉!
那梦里没有郗归,也没有谢墨,郗途不过是个文官,北府军也是一盘散沙,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不像如今,竟硬生生将他逼到了绝路!
厮杀声越来越近,桓元哈哈大笑,面目狰狞地喊道:“不该有郗归的!不该有郗归的!是她害了我!是她误了我!”
他扫落了面前的一案珍馐,打翻了不远处的灯盏,满心不甘地吼道:“大归在家的妇人,如何能建立起这样一支军队?要是没有她,如今在建康说一不二的就是我了啊!”
“妖孽,一定是有妖孽作祟!”桓元昏昏沉沉地在宫殿中横行,一把一把地挥落碰到的所有东西。
碎裂声一声接一声传来,有烛台落到地上,引燃了来自西域的珍贵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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